停课期间，日本如何优化居家学习
新冠病毒感染2020年2月开始在日本本土传播，日本政府随即成立“新冠病毒感染症对策本部，”并发布了“新冠病毒感染症对策基本方针”[1]，要求地方政府必须将防控新冠病毒感染的基本方针贯彻到学校并及时采取有效措施。2月27日，日本首相发表讲话，要求全国中小学校立即停课以避免新冠病毒感染在学校蔓延。日本文部科学省随即下达“元文科初1585号文部科学次官通知”，指示全国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和特殊教育学校2月28日起统一采取临时停课措施，严防校内感染和疫情蔓延。日本从中央到地方政府根据相关法律规定，出台一系列政策措施以保护学生健康安全，支持学生居家学习，应对新冠病毒感染引发的紧急状况。
“依法临时停课”防控新冠病毒蔓延
特定感染症发生时采取临时停课措施是日本学校保健和安全管理的法定程序。日本文部科学省于2月28日紧急下达临时停课通知，全国98%以上的中小学校立即停止了所有校内教育活动。根据日本文部科学省政令《学校保健安全法实施规则》（1958年6月13日文部省令第18号）第18、19条规定，包括“埃博拉、出血热、（病原体为SARS、冠状病毒）的重症呼吸综合症、A型病毒血清为H5N1禽流感”等20余种感染症列为学校必须预防的“一级感染症”，根据《学校保健安全法》[2]第4节（感染症的预防）第19条（停止出席）的规定，如果有学生确诊罹患一级感染症、疑似感染或者有感染危险时，校长可以根据政令规定，停止相关学生出勤；另据该法第20条（临时休课）的规定，学校举办者（办学机构）作为预防感染症的必要措施，可在全部、或部分学校采取临时停课措施。新型冠状病毒感染是法定“一级感染症”，日本政府认为存在校内团体感染的高风险，随即由文部科学省向都道府县等地方行政机构以及相关机构紧急发出在全国所有中小学和幼儿园实行临时停课的要通知。在紧急采取所有学校全部停课措施之后，根据日本“新冠病毒感染症对策专家会议”的判断，未来如果出现新冠病毒爆发性感染，很可能是在不同地区间断性发生，应根据不同地区的实际情况制定相应对策。为此，日本文部科学省于3月24日修改了“关于应对新冠病毒感染实行临时停课指导手册-2”[3]，提出“如果学生或者教职员中出现确诊感染者，学校要和都道府县级卫生主管部门共同确认感染者是否有症状、在校内活动的状态、密切接触者数量，当地新冠病毒感染新增情况，感染路径是否明确，在综合确认上述情况基础上，与都道府县卫生主管部门共同研究临时停课的必要性，决定是否停课、停课范围和停课时间”。
停课期间1200万中小学生居家学习
日本自采取临时停课措施以来大约1200万中小学生居家学习。根据日本《令和元年2019年度学校基本调查统计结果概要》[4]，日本现有中小学校19738所，初中校10222所，9年制义务教育学校94所，高中校4887所，6年一贯制中学校54所，特殊教育学校1146所，基础教育阶段学校的在校学生总数1293.6万人。根据日本文部科学省公布的统计结果[5]，截止2020年3月16日，日本基础教育阶段99%的公立学校、100%的国立学校以及98%的私立学校采取了临时停课措施，超过1200万以上的中小学生以各种形式居家学习。停课期间，文部科学省、各都道府县教育委员会以及私立学校法人采取各种措施支持学生自主学习，开辟线上线下多种途径、整合校内校外多种资源支持学生学习。
2020年2月28日—3月16日临时停课学校比例
数据来源：文部科学省HP临时停课现状统计，https://www.mext.go.jp/content/20200323-mxt_kouhou01-000006011_13.pdf
文部科学省网站提供全学科课程资源
日本文部科学省出台支持学生“家庭学习”的政策措施，开设支援学生“家庭学习”的门户网站“临时停课期间学习支援网站”（https://www.mext.go.jp/a_menu/ikusei/gakusyushien/index_00001.htm），提供基础教育阶段所有课程资源、教科书电子版、实验课程与综合实践活动案例分享，以便于学生居家学习。由于临时停课期间学生无法接受充分的学习指导和正常授课，为了尽量减少对教学进度的影响，要采取相关措施开展“家庭学习”。如果临时停课长期延续，势必影响2020年度教育课程计划正常实施，文部科学省要求各学校想方设法开展以教科书内容为主的学生“家庭学习”。为了支持学生“家庭学习”的顺利开展，根据各学校和学生的具体情况，提供与教科书之外的合适教材极为重要。为此，文部科学省开设家庭学习支援门户网站，内容随时更新不断丰富，涵盖支持学生顺利开展家庭学习的教材资源、课程资源和活动案例，文部科学省号召学校教师和中小学生广为利用。
文部科学省的学习资源包主要分为“自由学习”和“学校各学科教学”两大板块。其中“自由学习”板块分成“支持学生学习的资源链接”和“跃跃欲试的科学实验资源链接”两个栏目，链接的内容是提供给学生自主研究的指导案例，包括：
●我想做口罩！
●我想看动画学习！
●我想边体验边学习！
●我想读书！
●我想运动！
●我想和大家一起学！
●我想了解更多的学习支持内容！
●我想学习文部科学省主管的各类检定考试内容！
●我想了解和外国有关的面向儿童的教材！
●我想更多地了解科学技术！
●我想了解材料学！
●我想了解核聚变和量子物理！
●我想了解航天航空！
●我想了解地震和防灾减灾！
●我想了解海洋和深海海底！
●我想了解放射线！
●我想了解民族和历史！等相关内容。
“学校各科教学”板块包括小学、初中、高中、特殊教育学校以及幼儿园各学年、各教科的家庭学习教材、指导方法和课程案例多个栏目。以小学阶段为例，各学科学习资源包括：(1)国语(2)社会(3)算数(4)理科(5)生活(6)音乐(7)图画手工(8)家庭(9)体育(10)特别教科 道德(11)外语·外语活动(12)综合学习时间 (13)特别活动 职业观教育 交流与共同学习等，为学生、教师和家长在线学习提供全方位学习资源。
有效利用ICT支持学生在线学习
文部科学省在3月19日发布了“学校临时停课实施现状及应对措施案例”[6]中特别推荐了有效利用ICT（信息通讯技术）设施设备组织家庭学习的案例。4月7日下午，文部科学大臣召开紧急新闻发布会，宣布文部科学省为应对疫情蔓延才导致临时停课期限延长，将原计划2023年度实施的全国中小学生人手一台终端电脑（平板电脑）配发放计划提前到2020年度内完成，为此紧急调整“千兆学校”相关预算2292亿日元以构建ICT学习环境，支持学生居家学习。
使用平板电脑每天报告健康情况。文部科学省在 “学校临时停课实施现状及应对措施案例”中特别推荐了长崎县对马市立中学让所有学生将学校统一配备的平板电脑带回家参加在线学习。每天早上向老师报告健康情况，如果身体健康就给老师发一张蓝色卡，如果身体不舒服就发一张粉色卡。如果发现有人发送粉色卡、或者没发卡，教师就会打电话询问、或者去家访以确认学生健康情况，提供必要的学习和健康指导。
组织在线学习提供在线辅导。对马市立中学在临时停课期间，要求学生每天利用平板电脑完成5小时“家庭学习”，包括完成学校每天传送的4小时教学内容和1小时自学。学生在家里接收任课教师发来的学习内容和作业题，在规定时间内将自己的学习结果拍照发给老师，老师检查、批改后写上评语再返送给学生。东京都涩谷区的小学生利用带回家的平板电脑，每天参照将学校发在揭示板上的作业题，在纸质的作业本上完成后并拍下照片发给老师。学生会在揭示板上向教师提问，教师也在揭示板上回答学生。除学校配备的平板电脑外，学生还可以使用家庭电脑登陆学校网站接受每天更新的各年级学习和功课内容，包括以家庭为单位的合作学习和研究性学习课题。学校通过网络提供各种可直接使用的学习资源、教材动画、练习题册并直接发送给每个学生。
实现精细化学习指导组织多样化学习活动。福岛县双叶中学则按照正常课表开展在线学习，学生利用家庭电脑参加学习，每天定时上线报告健康状况，接收学习内容，参加在线提问。每天早上8:40分由任课教师和学生连线、点名、检查健康情况开始一天的学习。通过视频一对一检查学生的学习情况，按课程表开放各学科在线教室接受学生在线咨询，中午由教师和学生一起进行视频午餐会，下午开展视频读书会（由图书馆教师在线指导阅读）、食品体育课等在线学习活动。如果有学生家庭不具备网络环境，教师就通过电话询问健康状况提供学习指导。
分散登校错时上课 避免密集接触
即便是在时临时停课期间，在不同地区也采取分散登校，错时上课的形式坚持学习。学校和教师根据学生健康监测结果和学校开课条件，适当设定轮流登校日（包括非休息日），安排学生按照不同年级、不同班级，在不同日期的不同时段轮流登校，采取严格防范措施确保上学途中和校园内不发生聚集和密切接触。教师可以在学生不登校的日子安排家访，在确认健康情况的基础上，可以安排一部分学习困难和需要辅导的学生返校接受个性化指导，精细化、个性化应对学生需求。文部科学省特别提示，在安排上述活动时，首先要充分做好教师和学生的健康安全管理，同时不要给教师增加过重的工作负担。
北海道地区实施的分散登校主要以就近入学、可步行上学的小学和初中校为主。按照学校的规模，以年级、班级、或者学区为单位设定不同时间分散登校。
基本上每个班级、每周返校一次，在校时间60分钟。在每个班级的登校和离校时间段，由教师在学校的出入口引导学生，尽量避免同学之间相互接触。学生返校时首先通过“健康监测垫”测量体温，记录当天的健康状况。如果一天内安排多次返校学习，要设定登校、离校时间差，让不同学年、不同班级的学生错时上课，尽量避免学生之间相互接触，防止团体感染。
利用公共设施确保低龄儿童托管场所
日本文部科学省2020年3月2日发布 “元文科初1598号”政令，要求通过社会儿童托管机构，利用学校、教室、图书馆等公共设施为临时停课期间的小学低年级学生提供日间托管场所。为确保中小学、幼儿园和特殊教育学校临时临时休园、临时停课期间，独自留守家中确有困难的儿童和小学生有人陪伴、有处托管，政府部门统一协调企业等低龄儿童家长工作单位予以请假的便利；另一方面为确保无家人陪伴的儿童和小学生有地方托管，文部科学省向全国各级行政机构发出的“利用课后活动设施确保因防控新冠病毒感染停课的小学生有处托管场所的要求”[7]，中提（1）要确保空间，避免感染。随着学校临时停课，利用课后儿童俱乐部、课后日间托管服务的儿童将会比平时大幅度增加，尤其要避免聚集，防止感染，必须确保一定的空间。（2）公共设施，对外开放。鼓励社会机构利用一切可利用的空间提供托管服务，即便是教室、图书馆、体育馆、校园等以国家财政补助装备兴建的公共设施，也不涉及产权外流，积极促进公共设施设备的灵活使用。（3）允许收费，有偿服务。在学校临时停课期间，由社会课后日间托管机构提供的日间儿童托管服务，即便是利用学校等公共设施也允许其正常收费，提供有偿服务，促进教室、图书馆、体育馆、校园操场等公共设施的有效利用。（4）满足需求，提供配餐。为确保儿童托管活动场所，也可根据现有条件，利用学校的配餐厨房、配餐中心配餐员为托管的儿童和小学生提供午餐供应，要根据各地实际情况和订餐需求提供配餐服务。
家庭学习+缩短长假 补足授课时数
自2020年2月28日起日本全国中小学校采取临时停课措施，打乱了基础教育各级学校的正常教学秩序，不仅2019年度部分教学计划没有完成，而2020新学年度开始之后仍有大部分中小学继续停课。为此，文部科学省在“应对新冠病毒感染小、中、高以及特殊教育学校临时停课的教育课程参考信息”[8]中特别提出各都道府县教育委员会要积极采取有效措施，利用ICT 开展“家庭学习”最大限度减少因临时停课拖延中小学校学习进度。同时强调，如果因为新冠病毒感染的影响，实际授课时数少于《学校教育法施行规则》[9]规定的标准课时数不做违规处理。作为补救措施除家庭学习之外，在解除临时停课后，应积极采取补课、补习等补救措施协助学生完成教育课程规定内容。在2020年度学期内安排补课，但原则上不改变、不增加2020年度中小学标准授课时数。根据《学校教育法施行规则》第29条等相关规定，各办学机构可根据自主判断，利用长假或每周六时间作为教育课程计划外的补习内容给学生补课，以弥补在校中小学生2019年度未完成的课程内容。
对于未完成期末考试的毕业学年的中小学生教育课程修习情况可根据平时学习状况综合评定不影响学生毕业和升入高学段就学。鉴于修学旅行的教育意义以及对学生精神面貌影响重大可延后实施。
4月8日，日本政府发布了“紧急状态宣言”，东京、大阪等7个地区的中小学仍不能正常开学。日本文部科学省援引“新冠病毒感染正对策专家会议”的建议指出，为了避免为数众多的学生和教师长时间聚集引发团体感染，要根据新冠病毒在不同地区蔓延的具体情况确认学校开学日期。同时，即便达到开学条件的地区，也要做到在校期间严禁“三密”，尤其要要做到严禁三个危险条件的重叠。即，（1）换气不好的密闭空间，对于通气性不好的密闭空间要做到彻底通风换气；（2）众人聚集的密集场所，人群中保持一臂以上间隔的适度距离；（3）近距离交谈的密切接触，尽量避免近距离交谈和大声讲话保持良好卫生习惯以及预防感染症应有的基本行为规范。如果未来发生爆发性感染，将由日本政府酌情制定必要的应对措施。
应对突发疫情，日本可依据《学校保健安全法》及其施行规则，及时采取临时停课措施；破解重大危机扰乱正常教育计划的难题，日本可根据《学校教育法》及其施行规则做出缩短长假灵活处理；即便是紧急为中小学生配备人手一台电脑终端，也只是调整“千兆学校计划”预算周期便可实施。完备的教育法律法规和具体的实施细则为日本学校教育应急处理提供了法律遵循，提高了应急能力，稳定了教育秩序，值得研究与借鉴。
[1] 新型コロナウイルス感染症対策本部“新型コロナウイルス感染症対策の基本方針”，https://www.mhlw.go.jp/content/10900000/000599698.pdf
[2] 学校保健安全法，昭和33年4月10日法律第56号，最終修订：平成20年6月18日法律第73号
[3] 文部科学省“关于应对新冠病毒感染实行临时停课指导手册-2”，
https://www.mext.go.jp/content/20200324-mxt_kouhou01-000006130_2.pdf
[4] 文部科学省《令和元年学校基本调查确定值》，https://www.mext.go.jp/content/20191220-mxt_chousa01-000003400_1.pdf
[5] 文部科学省 临时停课使之现状调查， https://www.mext.go.jp/content/20200323-mxt_kouhou01-000006011_13.pdf
[6] 文部科学省“学校の臨時休業の実施状況、取組事例等について”，https://www.mext.go.jp/content/20200319-mxt_kouhou02-000004520_1.pdf
[7] 文部科学省“ 新型コロナウイルス感染症防止のための小学校等の臨時休業に関連した放課後児童クラブ等の活用による子どもの居場所の確保について”，https://www.mext.go.jp/content/20200303-mxt_kouhou01-000004520_01.pdf
[8] 文部科学省 “小学中学校、高等学校及び特別支援学校等における臨時休業に伴う教育課程関係の参考情報について”，https://www.mext.go.jp/content/202002228-mxt_kouhou01-000004520_4.pdf
[9] 文部科学省“学校教育法施行規則”，平成30年文部科学省令第6号修改，2018-02-27 https://elaws.e-gov.go.jp/search/elawsSearch/elaws_search/lsg0500/detail?lawId=322M40000080011_20170401_999M40000080011#I
（作者：田辉，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国际与比较教育研究所副教授。本文主要内容发表在《中国教育报》4月24日第7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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